泰國北部的雨林裏,象夫騎著他的愛象來到河邊洗澡
大象天生愛水,象夫經常利用這段時光與大象培養感情
自從有了馴化的大象,就有象夫這種行業
他們的情誼歷經千古而不曾改變
亞洲象也是亞洲最具代表性的動物
在亞洲人的信仰、戰爭、藝術、醫藥、工作及日常生活中
亞洲象與人類的親密關係已有好幾千年歷史
然而二十世紀初,地球上曾經還有二十多萬頭亞洲象
如今僅存數量只剩三萬五千到五萬頭之間
為了生存空間,人象之爭愈演愈烈
這群亞洲人的千年老友,生存愈來愈困難
台北動物園的亞洲熱帶雨林區裏,林旺甩鼻擺尾,兀自嚼著牠最愛吃的甘蔗。八十五歲了,臉上的老人斑愈來愈多,但牠腦袋的縐折裏,仍然深深刻著這一輩子走過的痕跡。
林中之王的記憶
「大象永遠不會忘記(An elephant never forgets)。」這句美國成語,把源自希臘俗諺的「永不忘記傷害的駱駝(The camel never forgets an injury)」替換成大象,因為大象的記憶力比駱駝更為驚人。
研究大象的動物學家,都強調大象記憶絕佳。一頭馴化的工作象,可以記得至少四十個來自象夫的指令;牠同時能辨認許多人、動物,以及生活的點點滴滴,即使平均壽命達五、六十年,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牠曾經遭受過的恩惠與傷害。而大象之所以有別於其他動物,就是因為牠們的腦子會在有生之年繼續發展,腦容量通常可以增加百分之六十五。
此時的林旺,應該還記得十六年前,從圓山搬到木柵時,跌落壕溝的那一跤。
四十八年前,剛搬進圓山動物園,與當時年僅五、六歲的馬蘭,硬是結為夫妻;新婚之夜,受到小嬌妻的冷落,接二連三吃閉門羹。
也許牠還懷念著牠的元配阿沛,那是五十五年前,夫婦倆隨著孫立人將軍從珠江口離了岸,經過兩天兩夜的折騰,來到高雄港;不意阿沛竟意外死亡,牠的骨骼標本至今還陳列在台灣博物館裏。
更早的一甲子之前,林旺的本名該是叫做「阿美」,緬甸語的意思是「林中之王」。在「中國遠征軍」來到之前,二十六歲的林旺正夥同十三位同伴,為日軍拖砲、搬運糧彈。
這一輩子,林旺是再也回不到故鄉了,在那遙遠的緬甸山區,在那濕熱多雨的熱帶雨林裏。
台灣原本不曾有過大象的足跡,一頭來自緬甸的大象明星,把這種亞洲最具代表性的動物──亞洲象(Elephas maximus),活生生地刻畫在許多台灣人的童年記憶裏。
亞洲象,華聖頓公約組織(CITES)列為附錄第一的瀕臨絕種動物,主要棲息地以印度次大陸、斯里蘭卡為核心,向東達緬甸、泰國、越南等南亞國家,往南延伸至、馬來半島、婆羅洲、蘇門答臘等東南亞地區,大約有三萬五千隻到五萬隻左右的亞洲象,分散在十三個國家、四十四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。
亞洲象自從五千萬年前與牠的兄弟非洲象分家之後,牠們的生活領域不像今天這般局促,從西亞的兩河流域,往東延伸到中國的黃河流域,都曾經有牠們活躍的蹤影。
未曾深化中國的大象文化
中國人與大象的關係,光是甲骨文的象形文字中,從大象形貌轉換而來的「象」字,就足以代表中華文化起源的時候,曾經是與大象為伍的。
四千多年前,正值中國的仰韶文化,相傳舜在歷山(今天山西一帶)教人農耕時,曾經馴服了一頭公野象,為他耕田。直到三千年前,青銅時代的商朝仍然有過殷人騎象攻打東夷的紀錄。當時黃河流域森林覆蓋率高,大象在華北平原上優游漫步,極為稀鬆平常。
大象這種象徵孔武有力的巨獸,祭典儀式時,化為青銅器裏雕琢精密的雕塑;長長的象牙,成為中國工藝最上乘的精品;堅硬的象皮,被製成抵擋弓箭的盔甲。就連皇帝駕崩之後,也要用巨大石象守在皇陵之前,生生世世捍衛著皇權。
當然偏好以動物為藥材的中醫藥材裏,大象也不被放過。例如象牙被用來做為利尿劑,治療癲癇、骨髓炎、天花、黃疸、不孕症;象肉是治瘡疤的藥方,牠的膽汁可治口臭,象的眼球混合乳汁可用來治療眼疾,象皮可以治療外傷及皮膚潰爛,象骨是解毒劑,也可以治療嘔吐、腹瀉、改善食慾不佳。
然而中國這個在北方建立起來的文明,與大象的情誼並沒有維持多久,隨著漢人勢力擴張,大象的生活領域一再退讓。到了公元五百年左右的南北朝,長江以北已經沒有野象的蹤跡;十七世紀初的明朝末年,只剩湖南、兩廣還有野象出沒。到了二十世紀,野生大象一度從中國境內全面消失,直至九○年代,近百頭的野生象從雲南西雙版納「回國」,如今已回升到三百頭左右。
數千年來,真正從生活上落實所謂「大象文化」的,也只有雲南的少數民族了。漢朝司馬遷的《史記》〈大宛列傳〉曾經記載:「有乘象國,名約滇越。」這裏的滇越,就是今天的雲南。
象在雲南的歷史上,有用來作戰,有馴養牠來犁田、搬運木材貨物,也有當成坐騎。明朝洪武及萬曆年間,明軍在平定雲南的時候都碰過象陣,戰況慘烈,還把擊斃的象「烹以饗士」,犒勞軍隊。
明熹宗天啟年間,在平定滇東盜匪的一次戰鬥中,有一頭象「噴鼻中泥水作雲霧,直挫賊鋒……復捲一悍賊擲天墜地,蹴踏如糜」,後來這頭象中毒箭而亡,軍民還為牠立象冢,並有墓誌銘記載牠的功績,這座墓至今仍然保留著。
明代以來,傣族的最高統治者劃地養象,設有象官、象奴,給養象田,當成坐騎的大象就好比今天的賓士轎車,是尊貴身分的象徵。不過隨著「象口」減少、甚至一度消失,馴象技術也跟著失傳。直到一九九六年,西雙版納孟養自然保護區的野象谷成立了一所大象訓練學校,中國行將泯絕的大象文化,才又從這裏找回一點薪傳。
象頭神風靡南亞
整個亞洲,人類與亞洲象建立起的微妙情誼,能歷經亙古而不變的,就要算印度古文明了。
對印度人來說,亞洲象不只是「一頭會馱重或征戰的動物」,在人們的生活及文化上,已經和大象不可分割,印度就有一門學問,叫做大象學(Gajasastra)。即使今天亞洲象數量銳減,印度的大象仍然占亞洲象的百分之五十七。
古印度的宗教文學文獻吠陀(Veda)提到,公元前一千二百到一千五百到年前就已經有馴化的大象,牠們被稱為有「手」(hastin)的野獸,意指大象長長的鼻子,今天,印度語的大象就叫做hasti。
也的確,大象那布滿五萬條肌肉的長鼻子,既強而有力,同時又柔軟嬌弱。當牠發威的時候,或者甩「手」一揮,重擊敵人,或者把對方纏繞捲起,猛地往地上摜;另一方面,它也是一隻靈巧的手,不論吃東西、摘花、撿硬幣、剝香蕉,或者與對方輕柔撫觸,沒了這隻手,大象可能一刻都活不下去。
印度廟裏,或者印度民眾家裏的神龕前,少不了印度人又敬又愛的象頭神甘尼沙(Ganesha)。甘尼沙的塑像變化萬千,但不外乎騎在一隻名叫發哈納(Vahana)的黑鼠上,這是祂御用的僕人和交通工具;祂的脖子上掛著一串花環,頭戴金黃色的皇冠,象牙一隻完好,另一隻則斷了半截,蜷曲的鼻子垂掛在祂的大肚子上,四隻手有的持著匕首、叉子、鞭繩、死者頭顱,有的則握著貝殼、鐵餅、棍棒,以及祂最喜愛的甜米球。
甘尼沙是濕婆神(Siva)的兒子,因為一場誤會,被父親砍下頭顱,祂的母親雪山女神帕娃蒂 (Parvati)得知後,邀集眾神讓兒子起死回生,後來接上一顆公象的頭,甘尼沙果然復活了,成為日後印度人崇拜的象頭神。
過去印度人寫書信,總會先在開頭寫上:「榮耀歸於甘尼沙……。」又因為甘尼沙以親切、仁慈、聰慧著稱,一般相信牠能帶來智慧,消除災禍,所以印度人往往在做生意、求學之前,先參拜一下甘尼沙,祈求象頭神保佑。當然,甘尼沙那胖嘟嘟、帶點滑稽的形象,也隨著印度教徒的擴散,傳遍東南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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很棒的一个部落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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